李杰比我大4岁,我记不清楚了,我上六年级的时候,他在我眼里就是个大人,比我高出不少,没有结婚。。他后来结婚了也仅仅在我22岁的时候,这样看来大不了我几岁。2005年往后,村里就很少有人好放鹰了。
这里我有必要讲下什么是“放鹰”。

在农村特别是山村,“放鹰”是一些好鸟人的一大娱乐,他们会在山里下网捕雀,偶尔也有哪个倒霉的鹰为了追雀栽到了网里,鹰肉是不好吃的,所以有人就把它喂养驯服起来,出去放鹰就是出去让鹰抓雀,这期间的乐趣只有身在其中才有体会。
邓树朴家是一个四间红瓦房,土胚没有装修,仍然是50年代的麦糠加黄土夯的。山东农村的房屋都是这样设计的,其中一间是放各种杂物,有钵萝(纸糊的斗)还有各种农具,离地2米处横了一根手腕粗细的棍子,这就是给鹰站脚的地方。
后面的土墙被喷的雪白,这是鹰拉的屎,日久天长,土黄色的墙都被喷成白色了。
邓树朴在生产队的时候就喜欢放鹰,捕雀,是60年代青年爱干的事情。70年代的时候他双眼被石窝子的地雷蹦瞎之后,就再也不能亲自放鹰了。
90年的时候村里的人把捕获的各种鹰放在他家,让他带养。毕竟谁家如果养鹰,会被骂不务正业,普通人家都要结婚过日子,没有闲工夫倒腾喂鹰。邓朴双眼瞎,大门不出二门不迈,最不缺的就是时间。
记得特别小的时候,我家里用老鼠夹子夹到的老鼠都会送到他家,准确的说全村的人都心照不宣的把活老鼠往他家拎,最多的时候一天十来只。
村里有一户承包了十几亩地,每到收粮的时候老鼠成群,个个吃的膘肥体壮,每天斩获的老鼠几十只,这些肉鼠一律送给了邓朴。
这些老鼠一部分被鹰吃了,一部分被处理干净人吃了,实在吃不了了,就往院子里的土豆地一个坑一个老鼠,当肥料了。我有幸吃了一些老鼠肉,(那是小时候不懂事,现在想想也没啥,那个年代的老鼠肉还是很干净的。)处理干净往油里一丢,一炒,味道和雀肉没有什么两样,况且那个时候老鼠都是吃粮食长大的,肉质细腻肥美,用玉米叶包着坐在门槛上嚼,别提多香。
邓树朴最了不起的地方在于他双目失明仍然心中有数,就放鹰来说,他当然不能跑去田野里放,他会养。仍然是我10岁左右,他会擎着兔鹰坐在彭学家门口的大理石台阶上,和村里的过往路人说笑,兔鹰有多大可以上网查查资料,兔鹰是专门抓兔子、野山鸡的,擎着他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,第一手臂上必须要带棉套袖以防止被鹰的利爪抓伤;
第二手臂需要有力量,一只兔鹰的重量和一只老母鸡差不多,邓树朴只剩下左手,右手已经被崩没了,可见功力深厚。
等我到13岁左右的时候,就没人能放兔鹰了。
放兔鹰需要至少5个人以上,并且最好在冬天人闲了下来,大雪天的抓兔子再好不过。2005年以后人们的乐趣多了起来,这传统的放鹰似乎不再感兴趣,于是我就加入了这个行列中,我虽然没有亲手放过,但是每每李杰出去放鹰,我必跟随,这也是我童年唯一的乐趣。
李杰放的都是小鹰,就是抓雀的鹰,一只手便可握住。
不放的时候擎在手上,一条腿一根比小拇指细一点线,大约两捺长,鹰腿上有转轮,防止绳子打结,放的时候需要把鹰的翅膀捋顺了握在手里,像掷标枪一样,5米内的雀一丢一个准。出去放鹰的乐趣就是你追我赶,鹰在前面飞,人在后面赶,如果鹰抓到了雀,那要加快脚步上前去,拿一个干翅膀,(这个翅膀一般是鸽子、斑鸠的翅膀)和老鹰换,将干翅膀放在鹰爪子下换回活雀,去晚了,可能饿极的鹰已经在啃食雀的脑袋瓜子了。
起初,驯养的鹰不熟,会拖着大线,像放风筝一样。等熟练了,会在鹰的尾巴翅膀钉上一个铃铛,去掉大线,这样它飞到哪里,有铃铛在也不会丢,鹰之所以这么听话,纯粹是饿出来的,吃饱了能干活吗?
有时候鹰抓到雀后飞到了树上自顾自的吃了起来,这个时候放鹰人就要扯破嗓子呼唤了,好点的能用手里的鸟雀唤下来,如果没用,就只能干等着鹰的下一步去向,飞到哪里跟到哪里,实在不想跟上了,也就让它去了,这种鹰要么死亡要么被人野兽吃掉,腿上还绑着两捺长的线呢。
这有点不人道了,农村,谁管?其实不论是鹰还是其他动物,小到家雀,都可以训练。而训练鹰有很多技巧,老的鹰不抓,抓到也放生,因为它们不会听你使唤。
辨别新老,是从尾巴的颜色看,至今我也没有学会,很惭愧。而训练其他鸟类,则是从襁褓里训练,从没长眼就拐走,时间长了,你身上的气味就是它安心的气味,不过毕竟鸟类的智商太低,即使从婴儿开始,最后都会让人类处理不善,导致死亡。
2010年之后,邓朴家重新翻修,土墙土地加固打上了水泥,破木头也换上了铝合金,那一面被鹰粪喷的雪白的墙壁也被粉刷了一遍,生活变得好了起来,但有些乐趣也失去了。
邓朴经常说:现在活着真没意思了。他大概感到了孤独,以前可以喂鹰养鹰,他家有不少人会来串门聊天,颇有人气。现在只剩下他一个孤寡老人,着实让人觉得可怜。
鹰这玩意不是谁都可以玩的!
国家保护动物。举报就要坐牢了。以前没人管,现在多管闲事的人多,还有举报奖励,于是就人人举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