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人会不会做饭,在以前是一大稀奇的问题,但放眼看去,如今男人会不会做饭也是一大问题,特别是现在点外卖的多了,去菜场的少了,练刀的机会更加少了。我就比较喜欢逛菜市场,可以在这里发现当地人的烟火气息,忙忙碌碌的人们挑菜、装袋、过秤、付钱,看似简单的动作,却充满着一丝丝的期待。
我做饭不好吃。同室友生活了多年,室友经常蹭饭,他对我做的饭的评价。我只能回他,“自个吃,能填饱肚子就可以了。”
想起我第一次做饭是在13岁的年龄,上初中。农村的孩子早当家,13岁处于青春期,动手能力极强,有着强烈的好奇心,并不是我对做饭这个事情感兴趣,而是对吃饭的人怀有同情、可怜的心理。
村中有一孤寡老人,叫邓树朴。双目失明,左臂残疾,只剩下右臂完好。老人属鸡,32岁那年生产队在石窝子打石头,被雷管蹦瞎双眼,当时以为要死了,最后还是捡回了一条命。他时常对我说,“当时不如死了。”
我看过他23岁时当兵的彩色照片,夹在一本毛主席语录里,穿着军装,神采飞扬,唇红齿白,眼睛有神,这是他唯一一张睁着双眼的照片,藏在抽屉的深处。他自豪的说,“23岁我在部队里是卫生员,退伍了就当了赤脚医生了。”
我13岁的时候在他家玩,那时他已经是60多岁的老人了。提起他当兵时的故事,他能说上老半天,教我唱“三大纪律,八项注意”,跟我说,毛主席去世的那天在山上干活,听到这消息,感觉天都要塌了。
饭做得好不好吃不要紧,关键是要有人给做。
他有一个哥哥,也是同村,他的生活起居基本是自己一个人完成,饭呢,邻居有时也会帮着,蒸馒头蒸一大锅,熬菜也是熬一锅,一日三餐,一餐不落。早晨照例蒸一个鸡蛋,一碗水,水开放两块桃酥。中午一顿要喝一口烧酒,不多不少,就一口。他的世界里,只有面向阳光才能感觉是白天,其余时间里,都是黑暗。他有时开玩笑的说,“省了电费,一月就几毛的电费,电饭锅煮大米粥用的。”
我会做饭,也正因为他。暑假里,遇到邻居帮他做饭,我就一旁帮忙,几次下来我也学会了不少,但是唯一一个现在觉得遗憾的就是,我不会使刀,正常用刀是4个手指按住,而我则是手掌在前,用大拇指抵着刀身,时间长了改不了,现在大拇指关键处还有一处疤痕。
我上了大专后,就离家了。每次回去看他,他都感到百般的无聊和寂寞。说,“之前有你们这些娃娃在这,热闹的很,现在年纪大的都死了,整个屋子空荡荡的,真不如死了。”陪伴他的还是一个会发出“滴滴”的报时表和一部旧的收音机。他热爱听个新闻和评书。
2013过年回去看他,已经不种菜了,屋里泥土地面打上了水泥,木门框换上了铝合金,改变的很多。他跟我说,“这些年你不在家,xxx去年死了,xxx去养老院了,我不去养老院,那的人都不正常。“
2015年过年回家,听妈妈说,已经搬到城西的敬老院里了。我带着一箱牛奶去看他。牙齿已经掉光了,精神头还是十足,面色还算红润。他告诉我,“他哥哥都80多岁了,没有劲照顾我了,敬老院挺好。“70多岁的老人,还记得我是谁。
2019年过年回家,他从敬老院的一楼搬到了4楼,活动区域又小了。我上前叫他名字,告诉我是谁,他犹豫了一会儿才想起来。他有点惊讶,“没想到,你竟然能来看我。”我说,“你要好好的活着,明年我还来。”
人的一生中,会遇到各种不同的人,有些人对自己来说无关紧要,有些人甚至比亲人还要亲,但最终都只能成为一个念想。